如果回去会被笑话
最初,她们都并非直接修筑成昆铁路,而是到了东川修铁路。
“当时云南就3个市,昆明、东川、个旧,我们听说要到东川,很激动,东川对我们来说,就是城市。”姑娘们坐着解放牌大货车,在曲靖住了一晚,第二天赶到了目的地。赵家菊记得,大伙儿当时在车上又唱又闹,欢声笑语没停过,“我们唱东方红,每个人都特别高兴,觉得自己可以在城市工作了。”
“车子停了,说这就是东川市,我们都不相信,还没有我们县城好,太差了,地上都是牛粪马屎。”赵文英说,当车子最终停在柳树湾这个当时的小山村,所有人都不说话了。
姑娘们低着头,含着眼泪。这里与她们心目中的城市一点都不搭边。
朱培英则到了功山一个名叫夹马槽的地方,“当年那里还不如我们家乡,大家说我们下工地要四脚并起,上来要四脚爬起。”要强的朱培英悄悄躲着哭,没让别人看到。
她们住在老乡家,每人领了一块床板当床,食堂是草棚搭的,洗漱用水都是柳树河的水,周日需要背柴。
尽管不是军人,但她们依然要遵守三大纪律,每天上早操。
刚开始,姑娘们做的是打石碴的工作,每人每天打一方石碴,因为没掌握巧劲,大家手上全是血泡。“后来挑土方,从山坡脚挑土到铁路上填路基,男的挑三立方,女的挑一个半立方,填了要夯实。”赵家菊说,无论她们在肩膀上垫几个垫肩,衣服都会磨烂,肩膀都会磨破,“年龄最小的那几个开始哭,这比在家种地苦太多。”
环境的艰苦、工作的艰辛,让不少人打了退堂鼓。
“但没有一个女工退出。”谢首南回忆。
其中一个原因是当时农村女性做出背井离乡的决定十分艰难。一旦做出,就必须承受来自各方的压力。
赵家菊也咬着牙根:“说实话,那时候想是想走,但不敢行动,再一个就是当时我们出来,很多人看不起我们,如果回去就会笑话我。”
每人扛100公斤水泥
1965年9月,她们全部转战成昆线河西隧道。
“这才是最累最苦的时候!”赵文英说,她们出来修铁路, 总有很多时候觉得这是最累最苦的时候,但往往后面的工作又会更累更苦。刚开始时,赵文英她们负责洞外作业,制作预制块,“这个工作的辛苦程度和挑土方差不多。”
“我们15班第一个报名进洞,还连续评了三年的五好班。”赵家菊当年是15班的班长,当时打隧道分上下道坑作业,因为下道坑有水,所以女子全部在上道坑里作业,“我们要支拱架,在里面灌砂浆,还要防着塌方。”
要灌的砂浆是她们自己背上山的,“那时大家都瘦,最胖的也就55公斤,我体重48公斤,一次背两包共100公斤的水泥。”赵家菊说,班里有两个又瘦又小的女工,只有40公斤,也每次都背两包。
她们还需进洞打风枪,“风枪20公斤重,我们用不动,就紧紧贴在胸口,手托住把,要用胸部和双手的力量来打土。”赵家菊和赵文英比划着当时的动作。
“你们年轻人可能觉得不可思议,但在当时,还有人偷偷加班。”赵家菊说,每次下工时,总有两名女工不走,“后来我们才知道,她们偷偷接着上下一个班。”最后,全部人都开始加班,“班长更要加班,上了白班上夜班。”
就这样,500米的隧道8个月完工了,而通常这需要一年半的时间。随后,她们又参与了铺轨架桥。
2005年,她们在河西隧道合影。她们希望趁着还能走动重走成昆线,纪念逝去的青春和曾经的拼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