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法官,你救救我吧,我女儿又发疯了,对我又抓又打,还要把我推下铁轨……”电话中的女子操着四川口音,声音悲戚,李娜立即想到了她是谁。

她是一起涉未成年人抢劫案受害人的母亲。事发时,受害人晓英(化名)刚满17岁。晚上和同学过完生日抄近道回家,被几名陌生男子尾随并实施抢劫。抢劫者后来均到案,李娜作为主审法官,对他们判处了刑罚。但由于受到刺激,原本单纯无忧的晓英患上了精神病,发病时攻击性非常明显,对人又抓又打。被告人民事赔偿部分没有赔偿能力,这让一贫如洗的晓英家雪上加霜。

已经记不起是多少次接到求助电话了,坐在办公室里,李娜思绪万千。22岁就来到北京市昌平区人民法院,如今已是未成年人案件审判庭庭长的李娜,从事未审工作16年来,揪心的案子不少,这件只是其中之一。

对于法官来说,案子结了工作就完成了,但对于爱操心的李娜来说并非如此。挂上电话,李娜迅速想到对策——启动针对未成年被害人的专项救助程序。

领救助款时,受害人的母亲再次来到法庭。这个才四十几岁就明显苍老的女人,几次来法院都穿着同样破旧的衣服,身上脸上都是女儿抓咬的伤痕。把两万多元救助款交到她手中,李娜松了一口气,虽然这笔钱对晓英的病来说可能杯水车薪,但至少能让这对可怜的母女缓上一阵儿啊。

在法庭上,李娜被亲切地称作“法官妈妈”。短发、笑容亲切、声音温柔,虽然从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壮举,但她用自己的心温暖了失足少年的心。

李娜从不认为宣判完毕案子就结了。她说:“案外工作才能触及孩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,才有可能真正改造他们。没有不可救药的孩子,只有不恰当的方法。只要能够触及他们的内心深处,失足的孩子都能变好。”

李娜曾审理过一起未成年人盗窃案。在昌平某汽车修理厂做修理工的小强(化名)某晚“鬼迷心窍”,开走了客户的车并在几天后弃车逃走。老板报警后,小强被抓获。开庭时,小强表现得异常冷漠。

李娜心中有数。庭审结束后,她通知小强的父母到法院,安排了一次亲情会面。“这次会面是我特意为你安排的。小强,我知道你还有一个弟弟,不幸去世没多久,你的父母头发都白了还在外面打工,你们这个家庭经历了那么多不幸,你就是家里唯一的支柱啊。”听到李娜这番话,小强再也忍不住了,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,一家三口哭成一团。

已经考取全国心理咨询师的李娜很明白情感建设的意义,她在未审庭设立亲情相聚制度,在涉诉未成年人生日、家长生日等特殊日子,精心为他们送上法律书籍、生日贺卡,安排家庭会面,用亲情的力量感化未成年被告人。

“不管孩子未来如何,在法院审理阶段我会尽量弥合他们的心理创伤。人在低谷的时候,最需要的是亲情支持。我要从亲情角度唤醒他们内心的希望。”在李娜看来,能让失足的孩子真心悔改,找到今后人生的正确方向,她的工作才算做到位了。

李娜经历过一次至今印象深刻的调解。某个下午,5岁的嘉嘉(化名)骑着自行车出去,不小心撞倒一名老人。老人的家人气势汹汹地到孩子家里去讨说法。事情到了法院,在李娜的主持下,双方当庭达成调解。调解结束后,孩子的母亲告诉李娜,自从那帮人去了家里,孩子经常晚上睡不着觉,有时浑身发抖。

“我听了觉得很心疼,很不是滋味。得知孩子也来了,就在门外时,我马上走出法庭。”李娜说,我蹲下来,和孩子一般高,然后摸着他的头说,“孩子别怕,你的事情法官阿姨都帮你解决好了,阿姨知道你不是有意的,以后骑自行车的时候多注意安全。现在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,阿姨希望你以后好好吃饭好好上学,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”。

孩子听了点了点头。李娜说,案子虽然结了,但如果不做好孩子的心理安抚,对他的影响将会伴随一生。

除了审理案件,李娜还长期致力于法治宣传工作。“涉及未成年人的案件有特殊性,大都不公开审理,所以我就想着在法庭之外多做些事情,把我办案的经验和感受分享给大家,给大家提个醒。”

几年来,李娜的足迹遍布北京各区,从昌平到丰台再到大兴,从山区学校到打工子弟小学,从普通中学到职业技能学校,她先后入校上法制课70余次,听课人数达万余人次。针对近年来利用社交工具犯罪案件增多的情况,李娜在课堂上与学生们玩儿微信“摇一摇”,启发他们正确使用社交工具。“如何应对校园伤害”“我的青春我做主”等系列法制课堂,得到学生们的认可和喜爱。

自独立办案以来,李娜共审结各类案件1600余件,无一错案。因工作成绩突出,李娜获得不少荣誉。今年“五四”青年节,她成为北京法院系统唯一获得“北京青年五四奖章”的法官。

“当我尽心尽力地挽救一个孩子一个家庭的时候,他们的一句感谢、一个认可就让我觉得无比欣慰,这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候。”李娜说。

记者　黄洁见习记者　张雪泓　文/图